“怀疑？你若不处处藏着掖着，我会怀疑？！”我的眼神从来没有这般透彻过，头脑清晰的如同雨后天空，容不下一丝阴云。

“我不明白，你在怀疑什么，没有我，那天战场之上你早就死透了！”张子墨表情桀骜，或许除了皇室宗亲，还没有哪个人敢用这种口气跟他说话。

“是啊，死透了，那你为什么不让我去死，为什么要把我变成不人不鬼的模样，难道你还要我感激这所谓的救命之恩！”

不提这个还好，想起人生中最美好的七年时光，就这样见不得光的苟且下来，我已经记不清有多少后营兄弟，第一次经历血儡重生术后，一心求死的眼神。

只是，他们不能！我也不能！越来越麻木的神智，越来越坚固的护胸铁甲，越来越沉重的枷锁。

胜利，荣耀，属于那些无需忌惮生命，一心杀敌的前营。我们是什么，是右督军帐下饲养的血儡，是深埋黑暗中永不腐烂的老根。

张子墨神色一凝，这段过去是维系我们关系的直接纽带，也是我无论怎么改变，都迈不过去的泥潭。

“对不起，我不该说那样的话。”低声细语，从未发现，他的态度有这般低微过。

“你是谁，当朝七皇子！就算明面不利，仍是帝位争夺者，盘上明棋暗子无数，为什么要用我？为什么要帮我？我的家乡你去过，山野之地，我的家人你见过，毫无权势。像我这种连命都算不上谈资的人，究竟有什么入了你的法眼！”

话音落地，一片寂静。

房中犹如无人，微弱鼻息之声都不可闻。

“想要成为强者，就要学会利用所用的资源，不管来者善恶，你，太让我失望了。”张子墨转身，手中木牌随意一掷，跌落尘埃之中。

走到门口，“既然你怀疑，从即刻起，往后之路我再不插足，我会想办法解开血儡封印，你好自为之。”

关门声响，只剩我一人呆坐床上。

就这样走了？我终于像颗弃子一般，再无用处？

解脱之后不应该感到高兴么，为什么我丝毫都提不起精神。

“呵，呵呵，哈哈哈。”黑夜中，我傻笑了起来，张子墨，你以为说了几句这样的话，我就会被吓到么。

解开封印？你舍得么，我身上不止是保护着你的心脏，还有着令多少高手发狂，令一代帝王不惜举国之力抢夺的凰药，现在还有这浩然书院，最隐秘最令人垂涎的无衣派传承。

我们的羁绊，已经不是你我二人说解就解的开了啊。

黎明将至，推开窗，书院里寒霜正浓，枯枝败叶四散，一夜，入了冬。

我开始拼命读书修行，白天除却课堂就是在书斋，晚上整夜整夜的聚气，不和任何人往来，不参与任何活动。

陆先生和王植也再没来寻过我，似是真的想他所说，不再过问。

晨课上聚气成功离开的越来越多，站在书堂里，外面冬雪窸窣，周围竟是只剩两人。

先生看了我一眼，随后老僧入定般闭上眼枯坐，用他前几日的话来说，天资不足无法聚气的大有人在，唯有怨天尔，天资极佳却迟迟聚气不成的，无可救药。

书堂中的两人，那一个叫李椎，就是先生口中第一种毫无天资之人，偏他心性又极倔，不肯放弃。

而我，就是后一种人了，进院第一夜时的异象不知道被谁传开，先生们都知道我天资属上上乘，可对我耽搁这么久都未聚气，也从最先的期待变成恨铁不成钢。

下了课，依旧一无所获，我拖着身体，脚下落雪踩的嘎吱，虽然知道自己是在聚气洗髓，可这个遥遥无期的过程，让我自己都有些坚持不下去了。

“呦，这不是紫丙楼里大名鼎鼎的天才学子么。”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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