如果说时间的藤蔓上攀爬着光阴的故事，那一天一定是最颜色惨淡的一枝。

其实是很普通的一天。清晨五点，闹钟响了，今天有早读课。一夜浅睡眠，大脑仿佛睡着了，又仿佛醒着。朦朦胧胧地，如身在茫茫的雾中，又好像隔着一层薄薄的纱，看不清眼前的事物，醒来怅然若失。

艰难地从床上坐起，有点儿头重脚轻，脚底软绵绵的，像踩着棉花。作为一名资深失眠患者，这样的情况是家常便饭。匆匆洗漱，赶往学校，今天有一件必须要面对的事情。

拿着课本，她走进教室。映入眼帘的，是一张张惊喜无比的脸，还有小鸟般叽叽喳喳的小声议论声?，隐隐约约听到只言片语：“老师来了！”“老师又来教我们了！”“真好！”……

仿佛有一种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，紧紧地把她的嘴唇粘在一起，?张不开嘴，那些心里一直在翻滚的话语，像潮水般涌起，又潮水般退下。她甚至不敢看那一双双充满希冀和欢欣的眼睛，那眼睛纯净自然，不掺杂一点儿杂质，水一般透明澄澈。

嗓子堵得厉害，她不得不拼命轻咳了一下，掩饰自己内心的波涛汹涌。终于，还是开口了，声音艰涩喑哑：“同学们，静一下，听我说。”?。

“老师，昨天班主任老师说你不教我们了，不是真的，你看，你不是又来教我们了吗？是吧？”?一个聪明胆大的男生问了一声，仿佛在平静的湖面投下了一粒石子，顿时荡起一层层涟漪。大家像打开了话匣子，你一言我一语：“老师，你还继续教我们，对吧？”、“肯定的，你看，老师这不是来了吗？”……

“同学们，静一下。”?她做了一个停止的手势，终于说出了那句残酷无情却又不得不说的话，“以后，我不能教大家了，因为我身体的原因，真的很抱歉！”她深深地鞠躬，然后艰难地抬头，看着那一张张脸上，笑容转瞬即逝，四周鸦雀无声，静得仿佛没有人一样。

没有人再说话，每张脸上都写满惊讶和悲伤，他们似乎知道，说什么也没有用了，唯有沉默，声音的力量有时体现在沉默上，沉默也是一种态度，无言的态度。

她接着解释：因为疫情，学校为保证完成学习任务，每周增加了不少?课时。她原本因为长期失眠，且年龄大了，只带了一个班。由于咱班缺老师，就又带了咱班，一共两个班，本来按正常情况，勉强可以硬撑到期末。可是因为多加了课时，一下子增加到相当于三个班的工作量。她的身体已经开始亮起红灯，体重半个月减轻了十多斤，失眠的状况更加严重，不得不由别的老师来教大家了。上个周，身边刚有一个同事因透支身体患上重病，生命已经进入了倒计时，她不敢冒险，因为尚有老母幼子……

她说着，虽然都是事实，?但仍止不住地心里发慌，有着强烈的负罪感：一群可爱的孩子，眼巴巴地看着你，而你，却要残忍地亲手掐断他们内心的希望。可是，又不得不这样，深深的无奈和愧疚，她不能也不敢看那一张张刚才还兴高采烈的脸。

“对不起大家。请谅解我，”?她又深深鞠了一个躬，“我不是怕死，我的孩子还小，我怕……”，“老师，我们不怪你！”一个带着哭腔的女声打断了我。女孩眼里蓄满泪水，好像下一秒，就会溢流出来，在脸上淌成一条小河。

“对，老师，你别难过，我们不怪你，你的身体重要！”?大家又开始七嘴八舌。

一个女孩冲上讲台，脸上挂着未及擦干的泪珠，送给她一块蛋糕，并深深地鞠了一躬。看来这是她带的课间餐，今天上午，她要饿肚子了。包装上贴着一张纸条，极工整地认真写着一行字“老师，谢谢您！您辛苦了！”泪水一下子夺眶而出，肆意奔流。她紧紧地拥抱着女孩，在她耳边不停地说着“谢谢！谢谢！”。

又一个孩子冲上来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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