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程师弟，你与梁师弟相识多年，最了解他的为人，他有时的确是个不管不顾的性子。你们还在武馆的时候，门里去考较，他是铁定能上的，长老看中的人么。你本来也是可以上的，除了及不上他外，你比其他人差么？当时你跟他对阵，也不需他让你，仍是由他赢，只要他出手轻些，你也不会输得那么难看，那你们二人就都能进到门里。可他偏偏就没有，硬是用了全力，叫你输个彻底，真的非如此不可么。换作你是他会怎么做？你为此晚了三十年才进到门里，险些就进不去。你三十年间从未放弃，苦练不辍，若不是出了这回事，你多半就会被人淡忘，你这么多年所做的一切只怕甚么都换不回，最终无人问起。他当初将你打得惨败，事后有没有为此一直觉得亏心呢？换作是你又如何？”

程师叔沉默了一回，叹道：“唉，当年你也是这么的，可这是两码事。你那时还，凭你一人能伤得了梁师兄性命么？他要走，你一人拦得住他么？那一刻我也不知被什么蒙了头，竟觉得你的似乎有理，竟答应了你。”

“就算这是两码事，不提你们当初的事，只那一回。你扪心自问，句公道话，梁师弟就这么冒冒失失、没头没脑的往太极教赶去，真的对他有好处么？他是甚么身份，无极门最拔尖的弟子，你当太极教能让他讨了好去，即便陈固还念着江湖情面，他能当太极教的家？太极教能容下梁师弟？陈固若是敢来无极门，你想我们会怎样对他？

除却这个，他还做着朝廷的高官，本身是边关守将，就这么一声不吭招呼不打，就一个人跑到敌国那边去，朝廷会怎么看他，寻常的百姓知道了会把他当作甚么？只怕到那时他的麻烦更大。我们当时拦住他实在是为他好，你又何必觉得亏心。”

“是啊，听了他的话觉得他的有理，听了你的话又觉得你的没错，只是在最后关头，是你在身旁跟我这些。我一时之间也生出感觉：我所做的是在帮他，不让他再出大错，是对他好。

那一夜我照着先前的约定送他出关，因为不想更多人知道，我们专走山岭间的野道，他骑着马，行得并不快。当时已是夜里，我还担心你一不留神将他错过去了，岂不是不妙么。于是在与梁师兄分别时，我特意取出一支火把，跟他这里已是荒野无人之地，照亮了行路走得快些，并亲手点交给他。梁师兄毫不生疑，拿过火把便走了。但其实——其实我是为了怕你在夜里看不清，是给你看的。我眼看着他远去，自身形慢慢看不清，只见到一团火光，最后便越来越，只剩一点一点亮光，像是星星，直至消没。此时我才觉到自己只身一人立在黑夜里，无声无息，没来由的一股不畅快，又对所做的事生出疑问，如此偷偷摸摸的，到底对是不对。”

院里又静下来，严勤大气不敢喘一下，王鼎又：“我确是偷偷摸摸了，梁师弟要出行不是偷偷摸摸的么？既是偷偷摸摸就不要去问对不对，总有这么做的不得已之处。但我可以，梁师弟所为我想的明白，他只是为了他一人，而我的所为不论你明不明白，我都不是为了我自己。”

“不管怎么讲，梁师兄有错，可是错不至死吧。你也没错，我也没错，到底谁错了？你最后跟他了甚么？”

“梁师弟了他不怕死，你怕么？你也不怕死，我也不怕，我们习武之人将生死看得并不重。梁师弟的死你也不要当作是错或不错来对待，没那么容易得清的。他的死我也很痛惜，但你可曾想过，倘若他在今日还活着，又是怎样一副模样。他还是风光无比的习武天才么？他还是声势显赫的梁大将军么？俗语有云：好死不如赖活。以你对他的了解，凭他的傲性，这句话用在他身上合适么？

其实他自己甚么都想清楚了。你昨日了，他的习武之路会变得千难万难，这条路断了他还剩甚么，对门里他心中肯定是有愧疚之情的，这也是一辈子的负担；他还得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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